在10月的前三天里,数百名中国台湾的旅客从桃园国际机场登机,开始了他们的长途旅行。他们的航程没有目的地,飞机绕了一大圈之后,将在起飞的地方降落。
这些乘客搭乘的就是所谓的“无目的地航班”。起飞后,航班将带着他们在夜间环绕台湾主岛飞行一圈。
这次飞行恰逢中秋节,飞行员会将飞机稍加倾斜,让乘客可以清楚地看到满月。空姐还向乘客提供了传统的节日佳肴:月饼。
三个小时后,飞机再次降落在桃园机场。在疫情之下,这样的旅程就算是一次度假了。
受疫情冲击,航空业受损尤为严重。航空公司为了扩大销量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无目的地航班也是其中的一种尝试。
大部分亚洲地区已经控制住了疫情,但由于各国边境关闭和检疫要求,人们对于航空公司的需求仍然在下降,很多航班也仍然基本处于停飞状态。“无目的地飞行”的新花样成功地吸引了渴望出行的乘客们。
专家说,这种新式旅行满足了那些曾经经常乘坐飞机的人对于回归常态的渴望,并给了他们一种逃离当下的感觉。
但关注气候变化的专家则谴责道,这种“回旋镖”式的航班给环境带来了不必要的损害,同时,从结果来看,这种方式也并不是航空公司的出路。
没有目的地的航班
今年8月,台湾长荣航空推出了“Hello Kitty”主题的飞机,向人们传达了“无目的地飞行”的概念,这架日间航班会绕着台湾地区的海岸线和日本的琉球群岛飞行一圈。
这架航班的首航是在台湾地区的父亲节那一天进行的,航空公司也因此将该航班的编号定为5288——这串数字是“我爱爸爸”的谐音。
从那以后,亚太地区的航空公司——文莱、日本、中国香港和澳大利亚——都开始提供这种无目的地航班。航空公司表示,这种旅行方式很受欢迎。
长荣航空公司称,中秋假期三天的航班全部售罄。
9月,澳大利亚的澳洲航空公司表示,他们推出的“无目的地航班”将进行长达7小时的飞行,绕着澳大利亚的黄金海岸和内陆荒野巡游,机上座位在10分钟内就被抢购一空。
旅客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旅行方式呢?
毕竟这看起来真的是在花钱找罪受——狭窄的机舱空间、平庸的食物、与陌生人近距离接触,以及感染病毒的风险,同时又享受不到降落到新目的地的感受。

一位乘坐这次以中秋为主题的无目的地航班的乘客告诉《海峡时报》记者,在往年假期中,他们全家都会一起出境旅行,但今年由于疫情原因,选择了这趟航班作为替代。
“我们太想出国旅游了。”该名乘客说道,“上一次出去,还是去年10月。那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去了日本北海道。”
正如澳洲航空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艾伦·乔伊斯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的那句话:“乘客们只是单纯地怀念他们在空中的飞行体验。”
乔伊斯表示:“很多常客在之前已经习惯了一周一次的乘机频率,他们一直对我们说,很怀念那些坐飞机的日子,就像怀念旅行的目的地本身一样。”
香港大学的旅游研究教授本杰明·拉昆托对此表示赞同。
“至少对那些有一定经济能力的人来说,定期乘飞机旅行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拉昆托强调:“飞行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像我们的日常生活一样。”
如此一来,在如今疫情下的“减飞”时期,哪怕是普通而简单的飞行也会变得不寻常起来。
“当你在机场的时候,即使机场真的空旷而无聊,但还是有一些令人兴奋的东西。”拉昆托指出:“机场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地方,但乘客坐在那里,就会萌发一种期待感。”
香港理工大学的心理学及旅游业交叉学科教授塞巴斯蒂·菲利普认为,旅行冲动是由一种与生俱来的“逃离欲望”所推动的,而疫情期间的隔离需求又再次加剧了这种冲动。

菲利普表示,对许多旅行者来说,目的地本身并不总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不是去哪里,而是和谁一起去。”菲利普说道。“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旅行能够带来巨大的幸福感,既可以解压,又有利于改善心血管健康。”
考虑到“无目的地航班”才刚刚开始起步,目前很难判断它到底能够给乘客带来多少不同于常规航班的好处。
“这是一次试验。”菲利普补充道。
不起飞的航班
事实上,现在除了“无目的地航班”,还有航空公司做得更绝:推出“不起飞航班”。
9月19日,新加坡航空公司宣布推出一套全新的“乘机体验”活动。
报名乘客可以享受到一次虚拟航行体验,空乘人员会为他们准备飞机餐,飞行员也会像真实航班那样,出来与乘客见面。孩子们甚至能够自由换装,感受一把当“小空姐”的感觉。
“疫情大大减少了我司正在运营的航班数量,在这段特殊的时间,我们决定开展一些创意活动,来与我们的客户或是粉丝进行互动。”新加坡航空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吴俊鹏在一份声明中表示。
新加坡航空在声明中称,他们也曾经考虑过开设“无目的地航班”,但由于当地气候环保人士的强烈反对,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一种“不起飞航班”。

SG Climate Rally是一个旨在2050年前在新加坡实现碳中和的组织。该组织对新加坡航空公司考虑开设无目的地航班的计划表示反对。该组织写道,这些航班“鼓励无意义的碳密集旅行”。
同样,澳大利亚、英国等地的气候活动人士也表达了类似的担忧。他们担心,这种单纯为了飞行体验而开设的航班会对环境造成影响。
“我个人认为,这是一场环境灾难。”拉昆托说,“如果你是可持续发展旅游业的从业者,你绝对会为这件事情感到沮丧——因为你知道,交通占据了旅游业碳排放的绝大部分。”
对于支持可持续性旅游行业的人来说,无目的地航班的流行并不是一个好迹象。
“旅游泡泡计划”
无论无目的地航班多么成功,都无法弥补航空公司惨淡的销售业绩。
截至目前,各大航空公司只提供有限的无目的地航班,对它们的资产负债影响不大,甚至微乎其微。
香港快运将于11月推出三班此类航班,起价50美元;长荣航空的中秋三天航班,价格在200美元至300美元之间;而澳航的一天航班价格则在566美元至2734美元之间。
10月6日,国际航空运输协会表示,预计全球航空公司将在2020年下半年耗损770亿美元成本。该组织警告说,航空业有500万人面临失业危险。
新加坡航空公司公布了其2020年上半年超过10亿美元的亏损,又于近期裁员4300人。在澳洲航空8月公布的季度财报显示,其亏损近20亿美元。同一时间段内,长荣航空亏损逾2000万美元。
对亚洲的航空公司来说,跨境航班的恢复多少是个安慰。
自今年5月以来,亚洲各国的相关管理者一直在讨论“旅游泡泡计划”的概念,即疫情形势缓和的国家相互开放旅游线路,并取消对对方游客的隔离要求。
但是,到目前为止,这些想法都没有付诸实践。
不过有迹象表明,有关“旅游泡泡计划”的讨论再次升温。
据报道,新加坡和中国香港正朝着建立双向飞行走廊的目标迈进;泰国则于最近宣布将于10月底开始接纳中国游客;韩国和日本宣布,两国将开始引入跨境、无隔离的商务旅行。
目前对一些旅行者来说,无目的地航班可能还不太受欢迎。
但即便如此,从航空公司角度来看,这类航班也是之前传统航班的重要替代。
2020-10-20 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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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か月前